白云山下,“大清河”畔,三面环沟,黄土垒积。初春生烟柳,惊蛰动虫声,珍贵的春雨,细碎的柿花,忆当年西场饮月,老枣树下,漫山遍野白生生的棉花,铺天盖地银灿灿的雪野……这,便是画家孙恩道的故乡鲁庄镇东侯村了。
旅居荆楚,杜甫挥笔“秋风楚竹冷,夜雪巩梅春”;泊住江城,恩道先生皴染丹青,绘描“父亲的土地”。恋恋春风,依依故园,这片土地是父亲长眠的土地,也是他出生成长的土地。
时光渐老,思乡愈长。幼年时雪地里的疯野,窑洞里的苦读,过年时别扭硬挺的新衣,晌午时疲惫饥渴的耕作,牛声伴着秋风,羊啼和着草香,母亲的纺车声里,是父亲用身体温暖自己冰凉的小脚……点点滴滴,扑面而来,这是他梦里的暖墟,故乡的温度。
东侯,是一个从春秋战国里走出来的古老村落。有沟壑,沟顶长老树,沟底生老藤;有溪流,雨季丰润,旱季枯竭。立春之后,春雨更显珍贵。一次春雨就能带来一次大地的升温,三场春雨之后,黄土地上便是一派绿茵。这,便是丰收前的欢歌。小村也有愁绪,记忆中的灾害之年,雨影无踪,草根树皮尽数入腹,仍有乡亲倒在光秃秃的黄土地上。这,便是浓重的乡愁了。
《旱凹地》
《苹果花开》
《春在三月头》
中原的春天似乎比南方来得还要早些。中原人对先祖的怀念也似乎更急切一些。在祖辈安歇的那片土地上,最洇润清新的节气,便是清明了。路旁浅青色的小草、浓绿色的麦田、溪岸边黄绿色的柳条……一场春色里,绿就能变幻出多种颜色来。再映衬着慵懒的白云,羞涩的杏花,明媚的桃和热烈的油菜,一个活色生香的人间就成了。
《高风》
夏天的晌午是个令人享受的时刻。小麦要收仓,秋苗要抢种,几场雨来过,气温便更高了,还带着黏黏的湿意。这时候的农活就忙了。为贪凉,会起早下地,近午时分避暑休整。农户们再忙,农事再急,晌午是必须要休息的,农村称“歇晌儿”。蝉鸣嘹远,虫齿尖锐,唤不醒农人的酣梦。
《晌午》
《五月流火》
西场、东沟是东侯人记忆较深的场地。这里也是青年人谈人生谈理想的场所。憨厚纯朴的父辈们有意地避开青年们的乐园,晚上从不来这里乘凉。年轻人走了一拨,又来一拨。走的人去向天南海北,各奔前程。来的人畅诉梦想,期待启航。这里,也是恩道先生梦想启航的地方。
《东沟弯月》
《牛车》
家乡有太多的树,最亲近人类的是枣树和柿树,几乎家家都有那么一两棵。枣花细小,风一吹,便一阵金黄飞落,星星点点。柿果通红,火灯笼一般,秋叶落尽的深秋,只有它装扮层层叠叠的山岭。
《五月柿花落》
《山路》
恩道先生常说,他的童年一个没有歌声的童年,似乎总伴着苦难和眼泪。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记忆被时光煮成了诗和歌。晒场上的红薯干,老屋脊上的夕阳,黄昏里暮归的老牛,父亲手中的耙犁,母亲怀里的纺车……经过岁月的交织,已经发酵成一曲情感浓郁的乡韵。
《晒薯干》
已经记不清童年的第一场雪是什么样子了,但是白云山上由白雪覆画的曲线,早已深印脑海,融化成笔下的线条。沃雪里藏着丰年,残雪里孕着春天,雪的寒凉,永远抵不过家的温暖。这是记忆里永远的“暖窝”。
《暖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