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因为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显得更为漫长。冬末的傍晚,阴冷而单调,虽已立春,但风仍然很硬,冷风从窗缝里吹过面颊,窗前的夏仁海忍不住打了个冷噤,他内心的焦虑感更重了。
从1月17日到市里参加相关视频培训开始,他就感觉一场战斗就要来临。1月23日,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武汉宣布封城。当天晚上9点,夏仁海接到电话,他立即返回医院,参加了晚上10点举行的全省视频会议。这是一个相关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的专题会议。参加完会议回到家已是凌晨2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夏仁海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他感觉心里像有一团火,热呼呼的,必须要发泄出来。他拿出手机,顾不上已是深夜,给周兴高院长发了一条信息:“院长,我先报名,如果国家要求贵州支援,我请求出征。”在会上,凭着一个医生的职业敏感,他就已经在心里分析了目前的形势,他知道,武汉第一线已然成为一个“战场”,正需要他这样的“战士”去赴命抗疫。
1月下旬,全国各省逐步进入到疫情防控一级响应状态,盘州市出现了10例确诊病例。1月30日,夏仁海随副院长张敏一行赶赴盘州。虽然在盘州没有直接接触病患,但每天会诊、培训,忙碌让他暂时忘记了另一个战场。2月5日,从盘州回到水城,按照规定他们一行须接受隔离观察。隔离观察期的日子,每天通过水钢总医院网上咨询系统为发热病人开展免费咨询和诊疗服务,不时与援鄂前线的本院同事进行交流……他时刻关注着湖北乃至全国的疫情,他又回到了焦虑的状态:这种时候,我的位置应该在战疫前线。不行,我绝不能缺席本次战斗!夏仁海的心又萌动起来,他再次向院里请命,要求参加援鄂医疗队。
血,总是热的。2003年的SARS疫情时,夏仁海才25岁,血气方刚的他一次次请战要求去往疫情第一线,但未能成行。2008年“5.12”汶川大地震发生,他多次请求参加地震救援前往四川,最终也抱憾滞留。“武汉、湖北,这次我不想缺席!”夏仁海说。
2月11日下午3点,一个电话打到他的手机上:夏仁海,你已入选贵州第四批援鄂医疗队,请立即做好准备,晚上6点赶到贵阳。夏仁海从床上一下蹦了起来,赶紧通知妻子回家准备衣物,请同事帮忙整理隔离间的行李,抓紧安排好手边的各项事务……4个小时后,夏仁海出现在贵阳龙洞堡机场。
入列,出征。“最美逆行者,加油,期待你们平安归来。”在机场,两队警察整齐地向这支300多人的出征队伍敬礼,洪亮的声音在出发大厅里回响。夏仁海突然觉得眼眶一热,两行热泪一下子模糊了视线。
在ICU重症监护室工作的日日夜夜,夏仁海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性格内敛的他很少把哀乐喜怨写在脸上。从赴盘州回到水城,已经有十多个日子没有看到孩子妻子了,每次与家人通电话,他很少表达感情,说的最多的仍是工作。
2月12日凌晨0点,贵阳—武汉—鄂州,凌晨5点,一夜未眠的夏仁海踏上了鄂州的土地,在这块普通人处处防护的地方,他的心里却是异样的踏实,他心里默念着:“鄂州,我来了,风雨同舟,不破楼兰终不还。”
医疗队的工作是繁复的,第一天熟悉环境,第二天培训,第三天进驻鄂州版“小汤山”——雷山医院,随即开展收治病人等各项工作。这几天,鄂州的天气不错,夏仁海在居住的酒店外看到从贵州开过来的12辆救护车整齐地停放在院子里,他的心里暖暖的,这是一个团结互助的大家庭,在家国有难之时,而他自己就是一个已有能力可以为家庭做一些事出一些力的懂事的孩子。
身为首钢水钢总医院ICU的创建人,夏仁海在鄂州最渴望去的地方就是重症监护室,他希望能通过这次不一样的工作环境和体验,学习到以前没掌握的知识,提升业务,也为以后处理类似事件积累经验。
2月18日,这是他到鄂州的第六天。晚上8点,在鄂州市中心医院,他认真整理好行装,穿戴好防护用品进入到重症监护病区。从医20年,还是第一次这样穿上防护服开展工作。病区里有8位患者,夏仁海负责管理血液净化。更换置换液、调参数、倒废液、换抗凝剂,这些平时很平常的工作,在密不透风的防护服下操作,让他觉得困难重重,呼吸很吃力,才没过一会儿,眼镜和护目镜上就起了雾,几乎看不清事物,一次次想打开护目镜擦拭一下,可理智让他放弃了这个动作。看到重症室里在高性能呼吸机支持下仍呼吸困难的患者,夏仁海屏气提神,一心投入到工作中。凌晨2点,该换班了,他小心翼翼脱下防护用品,换上衣服走到室外,深深地吸了几口凌晨的新鲜空气。
随着鄂州雷山医院的迅速建成完善,夏仁海被从鄂州中心医院ICU抽回,进入第六医疗组当副组长。离开ICU这个疫情第一线,他心里有些惆怅,“我认为,重症医学就是临床医学的‘珠穆朗玛’,我过来就是想要抢救更多的危重病人,这也是我的专业主攻方向。”“贵州过去没有经历过重大的疫情,我希望通过这次实践,得到实战上的锻炼,以后工作中遇到类似事件,处理起来心里更有数。”尽管不情不愿,夏仁海还是服从安排,开始积极投入到新的岗位上。
之后,随着病区调整,夏仁海担任起了第七医疗组的组长,之后又被任命为援鄂医疗队雷山医疗四组组长、临时党支部书记。他带领队员打扫卫生、布置病房,认真做好感染防控,收治病人,实施治疗,各项工作迅速步入正轨。忙碌的工作冲淡了他的那一点点感伤,他不断在工作实践中总结、平衡对整个病区的管理,加强对医护人员的心理关注,对各类患者实施不同的治疗方案,在治疗中导入心理和关怀治疗,加强与患者的沟通交流,把战胜疾病的信心同时建立在医患之中。看到一批批患者带着微笑走出医院,夏仁海心里暖洋洋的,他眼里又浮现出去年抢救“7·23”山体滑坡事故中幸存小患者的情景。那个叫陈思源的3岁小男孩,他寄托了太多的牵挂,4天3夜,他不眠不休守护着孩子,与死神抢夺生命。
夏仁海是如此执着于与生命的赛跑,心里却藏着对家人的愧疚,儿子曾感冒发烧一周多,他专注于医院的事却忽略了,孩子测量体温达40℃,胸部CT检查发现肺炎不得不住院治疗后,他却没有完整地陪伴过孩子一天。
“我也心疼孩子,但我知道他没有大碍。我必须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重症治疗上。这是我的工作,是不容分心的职责。”夏仁海突然低下头思索着什么,“来鄂州20多天了,不行,我要给儿子写封信,告诉他爸爸此次上前线并不图什么,唯一对他的期许就是希望给他做个示范,告诉他,爸爸是一名能上阵杀‘敌’的战士。”
春天到了,湖北防疫一线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进展,3月6日,夏仁海接到一个好消息,随着前线指挥部的工作调整,他又被调回到鄂州市中心医院ICU,回到他渴望的战疫一线岗位。
夏仁海面对的事业,是一场场生命的接力。在他心中,在病床上的那一双双渴望生命的眼神,就是他最大的牵挂。